二沙灣砲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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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《滄海百年》看霧峰林家的史與戲
轉載自【聯合書報攤】
2005/01/10
文／王怡仁
【本文摘自歷史月刊204期】
影視改編由《滄海百年》看霧峰林家的史與戲
【本文摘自歷史月刊204期】
以台灣霧峰林家史事為題材所拍攝的中國大陸歷史劇《滄海百年》，終於在二○○四年完成。這齣戲由曾拍攝《武則天》、《唐明皇》、《康熙帝國》、《太平天國》等歷史劇，以拍攝大型歷史劇見長的陳家林先生執導演筒。演員方面，由劉文治飾演林定邦，歸亞蕾飾演林戴芹娘，王輝飾演林文察，丁海峰飾演林朝棟，李建群飾演楊水萍，並延聘台灣林家後人林為民等擔任歷史顧問。
自九二一地震，霧峰林家花園毀於震災後，霧峰林家史料又重新喚起大家重視，這齣戲或許可激發台人探究霧峰林家史事的興趣。
因為戲劇仍是故事的呈現，善惡二元的邏輯仍在《滄海百年》中出現，正面人物為主角之林定邦、林文察、林朝棟家系；反對力量則在戲中設計為福建巡撫何璟、台灣兵備道丁曰健以及虛構人物曾阿汕。
編劇在史事大綱上是盡量貼近史實的，如林石開創、林定邦命案、林文察報父仇殺人入獄、出獄後官至提督、林文明遭陷害而死、林戴氏京控、林朝棟助劉銘傳抗法保台及林朝棟樟腦專賣等，但戲劇細節未免與史料有所出入。因事涉台史，戲劇雖扣人心弦，但為避免與史實混為一談，筆者擬就本劇劇情，依目前所發現的霧峰林家史料還原史實。
林石部分
林石，號（諡）朴質，雍正七年（一七二九）至乾隆五十三年（一七八八）。
戲劇中，林爽文因「官逼民反」，率墾民起義，林石曾勸阻林爽文。乾隆令福康安來台勦滅林爽文，福康安曾召見林石，主張「以撫代勦」，但柴大紀等已於台灣自行出兵勦林爽文，林爽文所領亂民亦群起反抗，福康安只得大軍壓境平亂，勦獲林爽文並解送北京。
史料上的林石，十八歲（乾隆十一年）時渡海來台，於彰化購地經農，努力多年，地漸多，家漸裕。
乾隆五十一年，林爽文等天地會眾，因官府辦案失當，聚眾起事。林石確實曾勸林爽文：「人生欲得富貴耳，吾今幸得溫飽，終不忍視汝及禍；能從吾言，毋妄動，願割產之半裨汝，且以一子為汝子」，但林爽文執意起事。
乾隆令福康安、海蘭察來台勦滅林爽文，史上並無先召見林石一事，亦無撫勦之議。福康安大軍壓境平林爽文之亂後，林石遭鄉人何璈所陷，因為是林爽文同宗而入獄。
至於林石入獄後的結果，據林家「族譜」所稱是林爽文供出林石曾勸其不可起事，福康安因而釋放林石，並授六品軍功，但據黃富三先生研究，林石當是死於獄中。
林定邦部分
林定邦，諱開泰，嘉慶十三年（一八○八）至道光三十年（一八五○）。林石死後，林石子林遜遺孀黃端娘攜子林瓊瑤、林甲寅至阿罩霧庄（即今之霧峰）定居，購地墾田，重開林家家業，林定邦即林甲寅之子。
戲劇中，林定邦因任霧峰墾頭，聽聞福建飢荒，於墾民中募糧以資福建，吳媽盛（即史料中之林媽盛，亦稱林和尚）另於吳家募糧助福建巡撫何璟以爭墾頭，終於爭得墾頭之名。
鴉片戰爭後，台灣兵備道姚瑩守台海，得林定邦所率墾民及樹炮之助，擊退並俘虜二百英軍，後因姚瑩相助，林定邦重任墾頭，卻引來吳媽盛不平之殺機。
清廷迫於英軍壓力，將姚瑩革職。林定邦願赴京呈遞萬民請願摺以救姚瑩，卻被吳媽盛以手槍狙殺於海船之上。
史料上的林定邦，不若戲劇中的輝煌精彩，將姚瑩與達洪阿敗英軍之事，歸因於林定邦之助，實為編劇在戲劇上的誇張及美化，自然也無進京呈摺之事。
史上的林家與烏溪以南的洪家因墾地及灌溉之水利問題常有械鬥，林定邦以善於排解糾紛為鄉人所倚重。
道光三十年，草湖鄉豪林和尚（林媽盛）擄林定邦族人林連招索重金，林定邦攜子林文明前往理論，結果為林和尚所殺。
林定邦妻為戴芹娘，生於嘉慶十三年，卒於光緒九年，誥封一品夫人，生三子：林文察、林文明、林文彩。
林文察部分
林文察，諱有理，字密卿，道光八年（一八二八）至同治三年（一八六四），卒諡剛愍。
戲劇中，林文察就學於學者曾榕（曾琴娘祖父），試未中舉。林定邦被吳媽盛所殺後，官府偏坦吳媽盛，林文察為報父仇，至吳媽盛家裡，殺吳媽盛後投案自首。
經以福建巡撫何璟為首的三堂會審，原判林文察死刑，因林文察妻曾琴娘當街喊冤後自裁，何璟恐引起眾憤，改判關押。
左宗棠下屬孔昭慈至台灣任糧道籌糧以資左帥，因姚瑩請託，尋林定邦發現已故後，孔昭慈重審林文察殺人案，將林文察無罪開釋。
出獄後，林文察組台灣團勇，首戰至福建勦海匪，被何璟、丁曰健所陷，孤軍深入，卻因而斬殺賊首。後林文察為左宗棠所用，並引為親信大將，官至提督。
爾後林文察轉任福建水陸提督，因查察福建八位總兵貪瀆，遭將領孤立，終因討海匪，孤軍陣守萬山關，為海匪擊破而陣亡，追封太子少保。
史料上，林文察從彰化宿儒楊廷鰲就學，「家傳」中說他「不應童子試而歸」，但據黃富三先生引鷹取田一郎之研究，則通過童子試、縣考、府考。
林定邦死後，林文察為報父仇，追殺林和尚（林媽盛）三十四個月，終於生擒林和尚，將他解至林定邦墓前，在族人面前親手殺之。
林文察自首入獄，被關押未處決，但亦無發生戲劇中曾琴娘自裁之事（事實上，曾琴娘生於道光十三年，卒於同治十三年，得年四十二歲，卒年晚於林文察）。
因孔昭慈的舉薦，林文察在七年多的訟案後，從此進入清代官僚體系。
林文察的軍功，其實遠勝於戲劇中的多年打「海匪」，戲劇可能為討好觀眾，將林文察內戰建功的史事一律改為打海匪。
咸豐四年，閔南小刀會侵擾台海，林文察首功即隨曾玉明率鄉勇擊退小刀會，獲六品軍功；後曾玉明與林文察率台勇至大陸支援左宗棠勦太平天國戰事，戰功卓著，官至福建陸路提督；爾後，台灣發生戴潮春之亂，林文察帶兵回台平亂。
隔年，因太平軍侍王李世賢兵進福建，林文察軍開赴福建進勦，於萬松關遭太平軍襲擊，林文察中槍陣亡，得年三十七歲，追封太子少保。
林文察妻曾琴娘，妾許富娘、何春娘、孫賽金、吳含笑四人，子朝棟（曾氏出）、朝雍（何氏出）、朝宗（許氏出）。
林文明及京控部分
林文明，諱有田，字利卿，道光十三年（一八三三）至咸豐十一年（一八六一）。
戲劇中，隨林文察征戰的林文明官至副將，與丁曰健結怨已久。林文察死後，台勇軍餉及遺族撫卹問題無錢解決，與丁曰健衝突日深，終為丁曰健遣曾阿汕陷害死。
林文明死後，林老太戴芹娘籌措進京告御狀，因丁曰健阻撓未成，後來在楊水萍幫助下、乘北洋艦轉至北京，面見慈禧、慈安兩宮，沉冤昭雪。
史料中，林文明是因墾地、水利問題與霧峰附近諸家族結怨，林應時控訴林文明霸田，同治九年，台灣道黎兆棠（而非戲劇所稱丁曰健）派台灣道委員凌定國至彰化會審，縣吏命丁勇端茶時，手刃林文明於公堂之上。後台灣道以林文明「恃強霸產，結黨滋事」上奏。
林戴氏四度（非戲劇中僅一次）為林文明冤案上京控告，並未如戲劇誇張為得見兩宮太后，且全案拖訟多年，沒有結果，直到後來劉銘傳奏請昭雪，亦未見效。
林朝棟部分
林朝棟，字蔭堂，號又密，道光二十八年（一八五一）至民國十九年（一九三○）。這段戲劇與史實出入較大。
戲劇中，林朝棟為籌措林老太京控費用及台勇遺族撫恤金，至福建訪世交大賈楊贄，邂逅了楊贄之女，留學英國歸來的楊水萍，並與之完婚。
楊水萍為林家尋找樟腦、煤礦等財源，丁曰健又來阻撓以圖官賣，幸而林老太京控平反，丁曰健亦遭解職，林家因此得因樟腦、煤礦採賣而財力大開。
中法戰爭之勢如風雨將來，劉銘傳軍隊卻被法國阻於福建，無法開赴台灣，楊水萍透過個人關係，得英艦之助，渡劉銘傳軍來台。
林朝棟組鄉勇為「棟字軍」，助劉銘傳守基隆，後劉銘傳馳救滬尾，林朝棟率五百台勇獨守獅球嶺，楊水萍後亦率鄉勇助陣，終於大敗法軍。
台灣建省後，林朝棟出任台灣撫墾局長、樟腦專賣局長，故事至此結束。
這段戲劇，戲說成分極濃，楊水萍本是舊式女子，卻被戲劇塑造成留洋新派女子。
林朝棟俗名「目仔少爺」，林文察死後，世襲騎都尉。光緒七年，福建巡撫岑毓英巡台，治大甲溪水，林朝棟率鄉人助之。劉銘傳來台抗法，林朝棟募鄉勇助劉銘傳與法人大戰於大牛埔、大水窟，其妻楊水萍亦助抗法軍於大屯山。
光緒十一年，劉銘傳改任台灣巡撫，任命林朝棟為撫墾局局長，光緒十四年，因林朝棟功績卓著，許其全台樟腦專賣以獲利。（戲劇把時間及因果前後顛倒了）。
雖然《滄海百年》在細節上與人物上明顯為了戲劇效果而對史實有所更動，但其激發研究霧峰林家甚至台灣本土歷史的效果，相信是正面的。
但此齣戲劇為中國大陸作品，取景用語上，難免明顯異於台灣風景詞彙，冀望台灣戲劇界也能多以史入戲，則必可增加國人探索本土故史之興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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